3月18日上午，一代文壇大師李敖在台北榮總逝世，享壽83歲。

有人說：「這個時代最後的狂人去了。」

李敖的一生，留下過無數標籤，中國白話文第一人，胡適先生的追尋者，胡茵夢的前夫，陳文茜的好友...但給人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他那「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狂傲。

這個世界上的真話本來就不多，像李敖這種「我管你是誰，我就是想表達自己真正想法」的狂人，更是寥寥無幾。

 

李敖的狂，還要從學生時代說起。

他是我們學生時代最痛恨的那種人，就是每天在後面睡覺，成績也可以出類拔萃的人。

他從初中開始跳級，閒暇時間參加各種論文比賽，拿獎拿到手軟。

看到這裡，或許你會說，「這算什麼狂啊？」別著急，接著往下看。

李敖讀高中那會，恩師因事被捕，李敖為恩師抱不平，一氣之下退學了。

後來他考上了台大法學系，念著念著他就不開心了，覺得這個不適合自己，不開心他又退學了，休息了一陣子之後，他又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台大歷史系。

 

這下好了，既然選擇了自己喜歡的專業，那就好好讀吧，可這時候的李敖，又開始「不服了」。

學生嘛，自然應該對老師有一顆敬畏之心，可李敖，上課的時候專挑老師的錯，常常在課堂上跟老師爭得面紅耳赤，當然大部分時候都是老師「舉手投降」。

後來，李敖都把老師給說怕了。

據說他畢業答辯的時候，在會場裡和3個教授面對面了半個小時，雙方就那麼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最後還是其中一個教授先打破了寧靜：「李敖，你的答辯通過了。」

李敖詫異道：「可是我還什麼沒說啊？」，教授苦笑著說：「我們知道一開口肯定會被你反駁倒的，所以還是不說了吧...」

 

進了社會之後，多少人丟失了少年心氣，慢慢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模樣，只有李敖，一如既往的狂傲。

他去當兵，人家看他是這塊料，就想拉攏他進國民黨，李敖卻說什麼也不幹。

他去當兵，只是想磨練自己的意志，沒想著把這當飯吃。

就因為這他和國民黨結下了梁子，以至於後者以莫須有的罪名把他送進了監獄。

5年的監獄生活，李敖不僅沒有意志消沉，反而鬥志大增。

在獄中他不斷打磨長篇小說《傳統下的獨白》，出獄後，李敖憑藉其犀利的文筆和濃厚的批判色彩名聲大噪。

真正的狂士，是不畏強權。

 

後來他說：「我在北京念小學時就對國民黨厭惡，這一厭惡是我一直堅持不做它的黨員，雖然這一堅持，帶給我幾十年的不方便，不識時務，但是我不但不後悔，反引為自豪。」

他和自己的上司兼好友蕭孟能，也有著一段不得不說的故事。

就在李敖第一次入獄之後，時隔10年，他因被蕭孟能誣陷侵占財產入獄，李敖出獄後，嚥不下這口氣，開始反擊。

他召開記者會，痛斥蕭顛倒是非，順便為很多冤假錯案抱不平。

蕭的勢力很大，但李敖不怕，堅持遞交罪證。

蕭幾次被他告上法庭，第3次的時候，蕭知道大事不妙，於是逃到美國去，再也沒回來。這件事以李敖「大獲全勝」收尾。

真正的狂士，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當然，真正的狂士，是毫不吝嗇展現自己的真性情。

我筆寫我心，拒不完全統計被李敖罵過的人，僅有名有姓的，就有3000多人，其中有知名的作家，有社會人士，甚至還有美國總統......

對此他表示：「對我李敖來說，我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正義。」

他還說：「我是台灣唯一可以很狂放表達自己的人，很多人不敢做，很多人做不到，當然，很多人不屑於做。」

他身在台灣，卻心繫大陸，他反對「台獨」，堅決支持兩岸統一，這在他很多書中都有明確的表達。

十多年前，他在北大、清華等名校演講，他告訴在場的學生，自己在台灣寫了很多書都被禁了，因為批判性太嚴重，大概有96本之多。

但他不在乎，他們禁一本，他再寫一本就是了。

末了，他還拿出一個長長的清單，揶揄道：「我都給它們排號了呢。」

 

有人曾經用十幾個字總結了李敖的一生：「反台獨，厭惡國民黨，談戀愛。」他犀利的文字，都體現於此：

我生平有兩大遺憾：一是，我無法找到像李敖這樣精彩的人做我的朋友；二是，我無法坐在台下聽李敖精彩的演說。

五十年來和五百年內，中國人寫白話文的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

我沒有前衛，前衛就是我的錘子；我沒有後台，後台就是我的脊梁。

每個人都有缺點，我的缺點是愛說真話；每個人都有優點，我的優點是越來越欣賞我的缺點。

我年輕時候，拉著別人跑；我年老時候，拉著別人別跑。是進步了？是退步了？我至今茫然不曉。

我罵人的方法就是：別人都罵人是王八蛋，可我有一個本領，我能證明你是王八蛋。

我覺得我應該是思想家，再加上文學家比較好一點。我對這個頭銜比較介意，其他的「家」就比較不重要了。

我不能等最後審判時才收拾所有的小人與敵人。在半道裡，我也要隨手宰他幾個。

有人穿名牌像地攤貨，有人穿地攤貨像名牌。有人穿什麼都一樣，那就是不講究穿的美國（小）羅斯福總統和中國的李敖先生。

報仇的最好方法，就是要比敵人活得久、活得好。

李敖的一生，出版了100多本著作，直到80多歲，依然筆耕不輟。

他曾經說過：「前進的理由只要一個，後退的理由卻要一百個。許多人整天找一百個理由證明他不是懦夫，卻從不用一個理由證明他是勇士。」

只是美人遲暮，英雄也有老去的一天。

 

83歲這一年，他患上了腦瘤，病情一度嚴重到不能說話，不能寫字，但面對生死，他說：「死不丟人，怕才丟人。」

他確實沒在怕的。

患病之後，他寫下了一封親筆信，邀請曾經被自己罵過的「仇人們」一起來「做個了斷」。

在病情惡化的情況下，還對著鏡頭比V，似乎是在說：「你打敗不了我。」

 

他的臨終遺言，更是狂到了極致。

他曾經表示，自己死後可以把遺體捐給醫院，但是要把骨頭立在醫院病房，讓那些對他恨之入骨的人都看看他的骨頭，欣賞他的「骨氣」。

一直到生命的盡頭，他都在做一個狂人。

在聽到李敖去世的消息時，蔡康永哀悼道：「他一個人身上，有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他不在，那個江湖就不在了。」

是啊，如果李敖生活在一個江湖中，他一定是一個快意恩仇、仗義執言的俠客吧。

那麼，山高水長，李大俠，我們江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