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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過狐狸精的壹讀君|吳銳

九尾狐到底算哪國的妖怪呢？今天看到幾個朋友為此發生了激烈的爭論。

男生說：「九尾狐是日本妖怪，你連《火影忍者》都沒看過嗎？」

女生說：「九尾狐是中國妖怪，你沒看過《三生三世十裏桃花》嗎？」

這時一個韓國人跳出來說：「你們都錯了，九尾狐是韓國妖怪，看看《我的九尾狐女友》你們就知道了。」

前幾天壹讀君碰巧在一個新書發佈會上瞭解到了九尾狐的身世之謎，今天來和大家說道說道，以免將來為此產生不必要的國際糾紛。

《山海獸》中的九尾狐

活字文化聯合中信出版社剛剛出品了新書《山海獸》，這是青年畫家劉力文根據中國古代神話奇書《山海經》中的怪獸描寫，創作出的怪物典藏繪本。上麵赫然就有九尾狐的形象。

要想弄清楚九尾狐的身世，就必須先明白《山海經》為何物，因為這本書才是九尾狐的「老家」。

《山海經》成書於漢代，所記載的內容則更久遠，講得多是上古時期的神話傳說和民俗地理等內容。其中涉及的神異怪獸有400多種。

既然《山海經》裡就有九尾狐，可見在漢代以前，我國就已經有了九尾狐的文化形象。

《山海經》中的九尾狐和她的怪物兄弟姐妹們組成了一個「怪獸王國」，天下怪物出《山海經》，所有這些怪物又有著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深深的圖騰印記。

上古時期原始社會的中國人就像現在影視作品中的印第安人一樣，有著強烈的圖騰崇拜，每個氏族都有自己的圖騰作為象徵，圖騰是神靈的載體。圖騰往往是以某種動物為原形，再對它的某些身體特徵進行誇大，或加入一些其他動物的身體特徵，以達到異獸形象的效果。說白了就是各種「雜交」「變異」生物。

山海經中的怪物大多是氏族圖騰。比如「孰湖」就是馬的身體上長了蛇尾、鳥翼、人臉；「瞿如」則是人臉鳥身；「鵸鵌」是烏鴉的身體，三個頭，六條尾巴；「臞疏」是馬的身體，頭上長有一支角（原來獨角獸也是中國產）；九尾狐則是狐狸的身體並有九條尾巴。

明清畫本《山海經》中的鵸鵌

明清畫本《山海經》中的孰湖

傳說中治水的大禹的妻子女嬌所在的塗山氏族就是以九尾狐為圖騰。

既然是圖騰，《山海經》裡的怪物可就不只長得怪了，他們可都是擁有超自然力量的怪物！比如「蠻蠻」（名字可愛吧），也叫比翼鳥，兩隻鳥各長一個翅膀、一隻眼睛，兩隻鳥合在一起才能飛行，蠻蠻是「見則天下大水」，所以……還是見不到的好；鳳凰「見則天下安寧」；天狗是「可以禦凶」；臞疏「可以辟火」；沙棠「可以禦水」；乘黃「乘之壽二千歲」。這些超能力怪物在一起簡直就是「復仇者聯盟」的趕腳。

對於九尾狐，《山海經》是這樣描寫的：「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意思是說九尾狐是吃人的，不過人也可以吃它，吃了它的肉可不逢妖邪之氣，拒絕蠱毒。

《山海獸》中的臞疏

那麼韓國和日本的九尾狐是不是從中國傳去的呢？

那是必須的，天下怪物出《山海經》嘛。韓國的九尾狐形象出現較晚，最早見於《桓檀古記》，《桓檀古記》傳說由太白教教徒桂延壽和李沂於1911年編寫，講述了古朝鮮國的建立。此書被認為是朝鮮民族主義者在國家被日本佔領後做的偽史書，藉此抒發民族自尊心和愛國情懷。

至於日本，九尾狐的形象出現得要早得多。《山海經》大約在唐代或更早的時間傳入日本，其中的妖怪形象對日本文化影響很大。在日本江戶時代（相當於中國明、清時期），日本出版了一本名叫《怪奇鳥獸圖卷》的書，作者不詳，記載的內容大多為怪鳥奇獸，日本著名神話學家伊藤清司認為，《怪奇鳥獸圖卷》的怪物形象就是取材於《山海經》。

最早的《山海經》和壹讀文章一樣也是圖文並舉，形象生動的。但後來原圖失傳了，只留下了文字，如今我們能看到的一些古圖其實都是明清時期的文人根據文字內容想像創作的。劉力文所創作的《山海獸》就是在明清繪畫的基礎上繪製而成。

下麵我們看看明清《山海經》中怪物圖畫和日本《怪奇鳥獸圖卷》的對比。

《山海經》中九尾狐、天狗、精衞、鵸鵌的形象在《怪奇鳥獸圖卷》中都有出現。九尾狐在中國最著名的文化形象就是《封神演義》中勾引商紂王的妲己。而日本最早的九尾狐形象也和妲己非常相似，是一名叫作「玉藻前」九尾狐狸精。在平安時代末期，玉藻前進入皇宮，勾引並控製了當時的國君鳥羽天皇，這和《封神演義》的情節差不多吧，但不同的是鳥羽天皇和妖精在一起待久了身染重病，臥床不起。

有位陰陽師安倍泰成火眼金睛，看出問題出在玉藻前身上，並做法讓玉藻前現了原形，逼得玉藻前只能逃亡。

妖精跑了，鳥羽天皇也康復了，但是丟人啊，當初咋就沒抵抗住美色的誘惑呢，這麼沒有自製力！於是他發出追殺令，派13萬大軍追殺九尾狐。但是日本的九尾狐著實厲害，九條尾巴擁有可以召喚雷、火、風、地震、洪水、小妖狐等能力，九條尾巴代表九個靈魂，必須同時被斬斷，否則就會不斷地再生。所以要對付九尾狐必須要整齊劃一，要喊著口號「1、2、3、砍！」，然後同時砍斷尾巴才行。

長話短說，在那須野爆發了一場慘烈的「人狐大戰」，士兵們不斷喊著「1、2、3、砍！」，但不斷地失手，死傷不斷增加。後來他們想明白了，自己傻啊，還喊出聲來讓九尾狐躲閃……總之經歷慘重的傷亡後九尾狐被殺死了。她的屍體變成了能散發致命毒氣的「殺生石」。死了還是這麼孤傲！

除了作為日本文化中三大妖怪之一的九尾狐，三大妖怪中的另一個天狗也是出自《山海經》。不過在中國吞日月的天狗在日本演變成了狗頭武士。

日本天狗

雖然我國擁有妖怪源頭的神書《山海經》，但是儒家文化提倡的是「不語怪力亂神」，妖怪在中國古代的文化中不怎麼受歡迎。而在日本奇幻妖怪很符合他們的胃口，妖怪傳說簡直就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不過現在在我國的影視作品、遊戲中，《山海經》的怪物們正在悄悄復活，國產妖怪們正努力在文化戰線上為國爭光，書寫新的篇章！

參考資料

1.《〈山海經〉與〈怪奇鳥獸圖卷〉中的異獸形象對比研究》，張帆，服裝學院

2.《〈山海經〉的神話思維》，楊義，中山大學學報

3.《狐精故事的流變及其人類精神內涵的演進》，黃果泉，河南師範大學學報

4.《〈山海經〉中的怪物世界》，王德岩，《博覽群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