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考考你,雞有幾隻腿?」

「6隻。」

「為什麼?!」

「因為生鮮超市裡雞蛋都是6隻裝啊。」

不是在講笑話,這是一個台北小學生和菜場老闆的對話。

雖然有點誇張,不過,現在城市裡小朋友見到活雞的機會越來越少了吧。

▼周育如發起的市場小學計畫,讓菜場變成生活學習教室

 

從國外學設計回到台北,周育如發現兒時生活的城市變了樣,孩子們不再光顧菜市場,走在馬路上看不到建築,因為全被不合法的招牌擋住了,而上面的字體和顏色加起來不超過十種。

 

羅大佑曾懷著悲憤歌唱這座城市:「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鄉沒有霓虹燈。」

周育如也覺得台北不像自己的家了,可是,除了抱怨,自己又為台北做過什麼?

周育如決定改造那些千篇一律的店鋪,她用4年時間,聯合37位本土設計師,為100家店重新設計了招牌。

 

這個叫「卓越」的補習班,原先的招牌從250公分縮為50公分,上面的兩個孩子瞪大黑色的眼睛,對世界充滿好奇,十萬個為什麼在等著發問。

 

街角的一家皮件店,周育如就地取材,用店裡的皮做了面招牌,休息的時候還可以卷起來,老闆說做了半輩子皮件,做皮招牌還是頭一次。

 

有一家漢堡店生意不錯,但老闆總覺得店還少點味道,沒有個性,周育如請設計師給他做了個漢堡招牌,裡面夾的「綠色蔬菜」都是植物,老闆現在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給它澆水。

 

公司樓下有家開了很多年的水果店,周育如問老闆,這家店有名字嗎?

老闆說有啊,叫「木村蔬果店」。

她心想好炫,難道老闆是木村拓哉的粉絲?

其實,是因為老闆的名字叫「洪木村」。

她以橘子形狀,給他設計了「大吉大利」的招牌,店裡的框子再也不亂堆了。

 

掛上重新設計的招牌之後,這些老店仿佛長出了新芽,變得小而美,甚至很多人因為設計慕名而來。

這讓周育如堅信,再小的個體,也應有自己的態度,一點小小的設計,就可以為生活帶來美好。

▼周育如,台灣水越設計創辦人

作為台北水越設計工作室的創辦人,周育如一直在思考,如何讓設計不那麼高冷,走進每一個人的日常生活。

2006年,她提出「都市酵母」計畫,希望每一個人都像酵母一樣,去影響周邊的人、改變身邊的環境,讓大家愛上自己居住的地方。

而設計,就是她的酵母。

▼近幾年水越設計操作的設計專案

 

她通過「台北街角遇見設計」活動,把音樂、色彩、文學、快閃活動帶到街頭,假如你是「美學創意市長」,你會怎麼改變這個城市?

 

她將台北5條街114座變電箱刷上融入環境的顏色,讓每一個變電箱都被認真對待。

 

她還為台北的環衛工人更新裝備,將衣服設計為青山綠水加上大地色,因為這是一個「對地球微笑」的顏色。

 

無印良品設計師深澤直人曾說:「當人們與環境有和諧的互動時,我們稱之為美。」

因為設計,城市變得更多彩了,周育如也開始想,如何讓人們和城市產生更多互動。

促使周育如開始行動的,就是開頭那段對話,城市裡的孩子不知道雞有幾隻腿,對菜場裡的物價也完全沒有概念。

 

古龍在《多情劍客無情劍》裡寫道:一個人如果走投無路,想尋短見,就讓他去菜市場。

因為人一進菜市,就會重新萌發對生活的熱愛。

周育如還記得小時候和父母逛菜場,每家店的老闆都熱情招待,青菜散發著泥土的清香,她學會分辨韭菜和蔥,以及第一次見到豬內臟時的驚怕。

 

她相信,傳統市場是最好的生活學習教室,於是就有了「市場小學計畫」,80年歷史的老菜場,搖身一變成了親子市場,孩子在這裡可以向老闆提問,學習每一種蔬菜的名字。

▼小朋友,雞隻有兩隻腿哦

 

▼麵條原來是這樣做出來的

 

▼這是塊神奇的抹布,不用洗潔精也能把碗擦乾淨

 

▼在菜場上課比課堂上好玩多了

 

周育如還對幾個攤位進行了改造,其中一家百年老鋪,積了很多灰,她和老闆一起打掃衛生,更換老舊的插座,購買菜籃,重新佈置蔬菜的擺放。

 

重新開張那天,阿婆專門去做了個頭。

後來,還為青菜添置了一台豪華空氣淨化器。

這樣賣菜,就是一種匠心。

 

周育如還為一家豆腐攤設計了3D招牌,阿嬤看到後,先是大笑,突然說想哭。

原來,「石福」是她去年去世的老公的名字。

 

設計可以傳遞內心最溫暖的情感,但周育如想再往前邁一步,她希望用設計帶給大家勇氣。

台北有30萬小朋友,可只有不到30座鞦韆。

為什麼那麼少?因為恐懼,怕小孩受傷。

周育如收集很多廢棄材料和路燈,在天橋下的空地上建了「市民秋千實驗基地」。

她希望大家在盡情玩鞦韆的同時,也能保護好自己,全身而退。

 

公園裡原本設置的那些警示牌,「路燈硬撞到會痛」、「下午夕陽刺眼」

「小心頭手卡在洞裡」、「螞蟻出沒小心踩到」……

周育如看了都緊張,真的有必要這樣謹小慎微嗎?

 

後來她和西班牙團隊設計了一款警示牌,決定只放一句話:好好玩的同時,對自己負責。

 

她把公園名字取為「兒童志氣公園」,希望兒童自己有志氣,跌倒不要哭,碰到問題也不要哭著鼻子第一時間找媽媽,玩具玩壞了,也要自己負責組裝完好。

小朋友真正成了公園主人,一個個都玩瘋了。

 

一個美好的城市應該這樣,多一點設計,少一點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