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畢業的當口,從小都是乖乖女和學霸的啾啾,特別固執地申請了退學。

「你是個乖孩子,從小到大沒讓人操過心,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造孽哦,雜子生出來你啷個不聽話的女娃娃!」

爸爸捂著心口,拍著桌子,軟話硬話說了個遍,媽媽坐在一邊,眼淚啪嗒啪嗒止不住。

鐵了心的啾啾,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啾啾

 

是啊,依著父母的願望長到現在,升了最好的初中、高中,考上了四川大學測控技術與儀器專業,接著,再順利畢業,這個文憑找個好工作不難。

雖然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但一定不是現在這樣的。

親戚朋友都勸她再等等,啾啾就是不依。

「要是等到畢業,我就沒有再這樣做的機會了。」

回想往事,她笑著側過頭,拿手捋了捋他散在額前的頭髮。

不消說,讓啾啾有勇氣退學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何世傑。

 

▼啾啾和何世傑

 

2014年,還在讀大四的啾啾去朋友店裡幫忙畫畫,正好遇見了在那裡彈鋼琴的世傑。

「當時只記得那個人彈的琴好好聽啊,結束的時候,他端了杯茶走到我身邊說,『你畫的畫,真好看』。」

然後,啾啾就開始頻繁地出現在了朋友店內。

 

▼何世傑

 

朋友納悶,「你今天又沒課嗎?」

啾啾擺擺手,「大四了,哪還有什麼課。」

一來二去,啾啾發現世傑愛喝茶,不用彈琴的時候,就溜達著去看看戲,泡泡茶館──日子過得像個退休老人。

身邊的朋友呢,都在玩命找工作,不著急找工作的也在玩命趕論文,兵荒馬亂地在路上。

只有何世傑,恬靜自在得就像一盞清茶。

「你一直都是這樣的嗎?我是說像這樣慢悠悠。」啾啾忍不住問。

世傑給啾啾續滿茶,「傻妹子,看得出來我之前是玩搖滾的嗎?」

 

何世傑從小在成都學音樂,10多年前就輟學組建樂隊,他們的樂隊名字叫「灰燼週三」,成立於2005年3月21日,屬於成都的本土樂隊,後搖風格。

 

▼樂隊出的專輯《灰燼週三》,在蝦米上可以聽。

 

世傑是樂隊的主唱,也是吉他手。

2006年2月25日,成都小酒館,灰燼週三樂隊同名EP首發專場演出,專輯共收錄了七首歌曲。

後來,原貝司手黃康健離隊,同期樂隊赴京發展,世傑也去到很多很多城市演出。

 

也許是有些疲憊了,最後還是選擇回到家鄉。

「忘記吧,這生命開始的不一樣」,那些呢喃的話語,世傑唱給別人聽,也唱給自己聽。

啾啾覺得可惜,「你唱的歌很好聽啊,就這麼放棄了?」

「誰說從小學了音樂,就得一輩子在音樂這條路上死磕,我想和青春年少揮揮手,況且今後要走的路,也是自己的選擇。我現在這樣,不也很帥嗎?」

肯定是碰到了什麼事情,世傑不願說,啾啾也便不再追問,只追了句,「帥啊,覺得挺勇敢的就是。」

世傑拍拍她的頭,「傻丫頭,自己做選擇,好的壞的,才是自己的人生。」

 

啾啾抿了口杯中的茶,想到明天還要趕著參加校園招聘,突然覺得很無聊:這些事情,看似正常,卻好像都是別人遞給自己的,沒有選擇。

小姑娘茶碗一擱,「年輕就該闖蕩江湖嗎,我想略過這個環節,隱居去!」一直被催著向前跑,其實內心最深的願望,只是想像外婆一樣,散養一方院子,安靜浪漫,好好地感受生命。

凌晨十二點,啾啾擰亮宿舍的小檯燈,打開電腦,一個字符一個字符地敲下「退學申請」。

這個決定,讓啾啾和家人撕破臉,抑鬱出走的日子裡,孤獨又徬徨,好在世傑一直陪在身邊。

 

什麼時候開始兩人越走越近,自然而然就成了情侶,啾啾也說不清。

大概做了那麼出格的選擇,被人埋怨「自私又奇怪」的時候,手裡總有一杯熱茶,一個肩膀,和一個懂她又有共鳴的另一半。

「別人看來,我可能過得清苦又寡淡,他們才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從小努力做人們口中「別人家孩子」的啾啾,掙脫了桎梏過後,反而活得越來越明白了。

她說是愛,構成了自己勇氣的一部分。

 

去年,順從心意,兩人在青城山腰租了一個院子。

從青城山環山路旁一條小道,順著石階拾級而上,鬱鬱蔥蔥的樹林深處,那個用竹柵欄圍成的小院,就是他們的新居──沐念居。

三間瓦房,兩個池塘,幾棵櫻桃樹,還有一隻黑白相間的小貓,叫花椒。

雖然簡樸,但十分溫馨,這樣,也就夠了。

 

▼花椒的愛好是,曬太陽

 

像用瓦片加蓋房屋,粉刷牆壁,還有地板重鋪,兩人都是淘來材料,開開心心地自己做。

池塘前搭個涼棚,棚下擺張長桌,春日賞花,冬日圍爐。

曾經被家人厲聲指責「你放棄學業,以後靠什么生活?」

問題總有辦法解決,兩個互聯網時代的年輕人,開放了一間房屋,給想在青城山待一宿的人歇腳,300一天,提供食宿。

山裡的生活成本本就不高,300也覺得很踏實──理想的日子,原來這麼便宜,啾啾也有些呆,「需求竟然可以這麼少,但覺得很充實」。

 

世傑愛好品茶,就在沐念居的一角,圍了個茶室。

這樣一來,又多了和啾啾談天望景發呆的地方。

 

這裡有很多東西都是朋友送來的,比如這個按比例製成的泡茶水,就是朋友專程給送到山上來的。

啾啾喜歡做衣服,用棉麻布料,一針一線都是自己縫的,雖是些簡單輕鬆的款式,也能靠手藝賺點生活費。

 

下著雨的沐念居,啾啾窩在工作室裁衣,世傑在一旁看書喝茶逗貓。

雨珠滴在瓦簷,發出悶悶地聲響。

初見的時候,我也覺得很神秘──走近才發現,世傑喜歡打遊戲,啾啾喜歡看韓劇,沒事時睡睡懶覺,不想做飯就跑到山下買個外賣。

除了住得偏僻點、過得隨性點,不用朝九晚五兩點一線,愛恨情仇就是一對普通情侶的樣子。

 

大多人認為「隱居」,是一種消極的處事態度:年紀輕輕,為什麼不去奮鬥,要躲到山裡過「老年人」的生活?

「你知道嗎?如果不是遇到了何世傑,我可能現在指不定在哪家500強上班呢。」

「而且我也並不覺得這是隱居,你看我仍然緊跟時尚,知道《W兩個世界》的歐巴」。

 

有穩定的工作不好嗎?以後的生活就這樣了嗎?啾啾笑起來特別好看,她說,「我一點、一點、一點都不後悔,這才是我想要的。」

相反啾啾認為自己特別幸運,能夠在那個重要的節點,恰好碰到了這樣一個人,在你想要鼓起勇氣的時候,無條件借給你肩膀。